文化中國行|妙手匠心,他們讓破碎的文物煥發新生
一件件殘缺褪色的文物承載著歲月的痕跡,凝聚著歷史的莊重,在文物修復師的手中迎接重生。作為文物修復從業者們心中最權威的比賽,第二屆全國文物行業職業技能大賽日前在四川落幕,江蘇6名選手在金屬、陶瓷、紙張書畫、泥瓦作文物修復師和考古探掘工5個項目中獲得二等獎3項、三等獎3項,獲獎項目并列全國第二。
這一比賽讓文物修復這一行業為更多人了解、認同,也讓優秀的文物修復師從文物背后來到前臺,他們為文物修復付出了什么,又是什么原因讓他們走上了文物修復之路,記者采訪了部分獲獎選手。
劉澄宇:用探鏟喚醒地下文明
劉澄宇在考試中。圖片由劉澄宇提供
同是7月5日,在考古勘探比賽現場,一把洛陽鏟在劉澄宇手中起落。隨著最后一鏟土壤樣本提取完成,來自無錫市文物考古研究所的劉澄宇摘下手套,在記錄表上落下工整的簽名。這位50歲的考古勘探技師,憑借精準的地層判斷、規范的操作流程和敏銳的遺跡識別能力,在考古探掘工項目中奪得全國二等獎。
考古探掘就是使用探鏟及各種科技手段對遺址表面進行勘查,發現和了解地下埋藏古代遺存狀況的科學行為。它就像一場跨越千年的對話,通過土壤的呼吸、地層的記憶,讓消逝的過往在現代考古人的手中逐漸蘇醒。劉澄宇便是一位喚醒者,一位用33年光陰積累經驗、練就一身與地下遺存“對話”本領的考古人。
1992年,18歲的劉澄宇第一次握住洛陽鏟,從此與田野考古結下不解之緣。從陜西秦始皇帝陵園的夯土臺基、漢陽陵的陪葬坑,到新疆吐魯番鄯善洋海墓地的沙質土層、交河故城的黃土堆積,他的足跡遍布全國十余個省(自治區)。2017年,劉澄宇來到無錫,這片吳文化沃土讓他的考古技藝有了新的用武之地。
在無錫,劉澄宇的探鏟在大地上畫出的軌跡,恰似連接古今的坐標。“無錫是吳文化、江南文化的發源地之一,這里的每一寸土地都可能藏著文明密碼。保護每一處歷史文化遺存,就是保護中華民族綿延的歷史。這也是我們考古人的初心。”劉澄宇說。在無錫工作的8年時間里,劉澄宇參與了闔閭城遺址、龍山石墻石冢遺址、鳳凰村窯址、銅墳墩遺址、天墩遺址、丁埂遺址等的發掘保護工作。這些遺址是深埋在吳地土壤里的歷史密碼,在考古人的手中逐漸蘇醒成能觸摸的歷史。
除了參與眾多遺址遺跡的探掘工作,劉澄宇還經常到基建工地,在推土機進場前,為土地做一次“考古體檢”。考古勘探作為基建項目動工前的前置工作,其重要性不言而喻,目的是保護地下文物遺存不被破壞,而這一準則如同烙印一般,深深刻在他33年田野工作的生涯中。在無錫很多基建工地,常看到他一邊布設探孔,一邊向施工方解釋:“等勘探結果出來,確定沒有文物才能動工。”這樣的場景在他的工作中不斷重演。
如今,這位從田野里走出的技能高手,又回到了無錫的考古現場。在無錫這片吳文化沃土上,他的探鏟還將繼續深入,那些被喚醒的文明記憶,終將匯聚成守護城市根脈的力量。
李軍:用30年讓吉金重器重煥光華
7月5日,四川瀘州,第二屆全國文物行業職業技能大賽的金屬文物修復比賽現場。李軍捧起一件銹蝕嚴重的漢代銅盆,目光掃過早有殘缺的銅盆口沿、腹部、底部等部位,大致的“治療方案”已在這位南京博物院金屬文物修復師的腦海中形成。
接下來的15個小時,憑借著30年修復生涯積累的豐富經驗,憑借著縝密規劃的修復步驟,憑借著臨場不慌的沉著發揮,李軍在這個項目中拿下了二等獎的榮譽。
30年前,李軍從部隊退伍后到南京博物院工作,跟隨著名文物修復大師王金潮研究員學習文物修復。拿過槍桿子的手,拿起修復文物的工具,李軍并沒有覺得這一轉變有多困難。相反,他很快喜歡上這個工作。“每每看到殘缺不全的文物在我們手中煥發新生,將承載的歷史信息傳遞給后人,我們都能體會到作為‘文物醫生’的獲得感。”
在南博,李軍主要從事青銅器修復工作。“南博館藏青銅文物很多,每年考古發掘出土的青銅器也不少,很多時候我們還要幫助一些中小型博物館修復青銅器文物。”李軍和另外兩三位青銅器修復師的工作是繁重的,經常忙得連軸轉,但他們始終以認真態度對待每一件亟待修復的文物。
以這次比賽修復的漢代銅盆為例,拿到手時,這一件將近兩千年歷史的銅盆大面積殘缺和變形,表面礦化嚴重。“就像醫生看病一樣,我們先要‘望聞問切’,了解文物‘病情’,在心里計劃好修復的步驟。”成竹在胸,李軍首先清除了銅盆的表面污雜物,用低溫加熱方法對銅盆進行“微整形”,用銅皮制作文物底部缺失的部分,再通過焊接和環氧樹脂膠與原器物緊密結合。“現在的文物修復,和普通人所認為的‘修舊如舊’已有所不同,我們更看重的是盡可能多保留文物的歷史信息。在修復過程中,我們還要建立修復檔案,記錄維修的部位,使用的材料,為后人留下可參考的數據。”李軍說。
李軍“治療”過的青銅器早已超過了兩千件。在此之前,他還參與修復盱眙大云山漢墓出土的金縷玉衣、泗水王陵出土的金屬文物、揚州隋煬帝墓出土的金銀器、鎮江博物館藏的吳國青銅器等等。修復江都王劉非金縷玉衣的經歷令他難忘:“送到修復室時,玉衣的玉片早已經散落成一地。我們細細辨別玉片屬于身體哪個部位,參考國內館藏的其他漢代玉衣。就像玩‘拼圖游戲’一般,耗時兩年,用金線將玉片重新連綴成一體。”
李軍說,只有真正從事了文物修復這個行當,才能感受到文物修復成功那一刻的滿足與快樂。這個工作看上去枯燥乏味,卻不可或缺,也非常有意義。“大部分館藏文物其實都經過修復。觀眾在博物館里欣賞寶貴文物,獲取歷史信息的同時,其實也是在檢視我們的修復工作,點贊我們的工作成果。”
花佳楠:用耐心給古瓷抹去傷痕
花佳楠在比賽中。花佳楠供圖
在瓷器文物修復考試現場,隨著前期清洗、拼接、配補、打磨的四個前置步驟完成,來自南京市莫愁中專學校的教師花佳楠開啟了最后的上色步驟……長達15小時的實操比賽時間似乎一晃而過,經過體力精力心態三重考驗的花佳楠,最終獲得了陶瓷文物修復項目的國賽三等獎。
回憶起比賽,花佳楠說,上色是她在備賽過程中投入時間精力最多的一項:畫筆在色板上不斷地蘸取顏色,一遍又一遍地調整顏色比例,最終呈現出最還原的顏色。她抽到的選題是一件宋影青瓷劃花雙魚紋碗。根據器物表面的殘留,她要補出對稱的雙魚紋器物缺失的紋飾,再用筆涂加強器物釉質感處理和對器表細節的仿制,就這樣,15個小時后,這件宋影青瓷劃花雙魚紋碗迎來了它的新生。
入行五年,花佳楠多次參與貴州省博物館、無錫博物院的文物修復相關工作,其中在貴州修復陶器的經歷令她印象深刻。待修復的文物在早期考古工地時已被修復過,表面殘留著部分老舊的修復材料。經過多年時間,陶器上的石膏材料已經泛黃受潮,而用于粘接使用的蟲膠由于使用量過大,導致整個陶器表面受到污染,大大增加了前期清理的難度與工作量。“要保證所有碎片都找到相應位置,并且完成后沒有高低錯位,這樣的拼接難度極大”,清理工作完成以后,器物破損情況嚴重,碎片數多且大小不一,需要修復師多年累積的經驗和專業能力才能將陶器復原。得益于這些經歷,讓花佳楠在實踐中不斷打磨技藝,并在之后的各項比賽中化為寶貴經驗。
從高中時期對文物修復師職業的偶然了解、產生興趣,到《我在故宮修文物》紀錄片播出堅定職業道路,花佳楠從文物修復專業的學生成長為優秀的從業者與教師。從事教學4年,她將在實踐中積累的經驗和在比賽中鍛煉的沉穩傳授給學生。
說起修復師這份工資不高又略顯枯燥的職業,花佳楠很平靜,她說,修復要以文物保護為前提,因此絲毫不能急躁,陶瓷修復雖然步驟不多,但每一步驟都要環環相扣,必須把每一步驟做到極致才能達到理想的修復效果,就這樣在重復的操作動作中可能也會讓人感覺枯燥,不過想要做一名優秀的修復師就得耐住寂寞、苦心鉆研、精益求精。
實習生 于羅清 青海日報記者 王十梅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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